原题:我们的格朵河
作者:张旭明
我们的小学校不要去地图上找寻一条河的名字,那不是她所愿,只有用一生流经的地方命名,才是河生。
——题记
(云南~贵州两省交界,姜棚村连接格朵村的友谊桥)
年8月,有名义务教育阶段特岗教师从四面八方赶来贵州威宁,不算幸运也绝不是倒霉,我也成了其中的一员,分到一条河流经的地方,刚放下行李,我就迫不及待地问来人:地图上格朵有河,离学校到底多远?
不远,热天我们天天在河里泡着呢。
哇,真的这么近吗?于是乎,我对于格朵河充满了期待。
三天的特岗接待工作结束后,我们九个特岗留下六个,一个根本没有露面,另外两个行李都没有拎下车,带着恐惧的的失望的眼神,逃似的离去了,剩下两女四男,我和一小麦色皮肤的男生谈得来,他挺像老版电视剧《水浒传》里的那个武松,于是就给他起个外号叫武松了。
安顿在租来的民房,另外两男两女对了眼儿,如今看来,谁说好兔不吃窝边草,办公室同事恋爱是多么的明智选择啊,既冲淡离乡的孤寂,又为忐忑的日子书写了甜蜜的一笔。剩我和“武松”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满目基情,摇头叹息:情商太低了,后知后觉啊。我还好些,我自有垂涎的对象——河。
从同事们的恋爱方式中,我发现,走出象牙塔以后的爱情好恐怖,不禁暗自庆幸。什么才华、幽默、人品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,此时,财米油盐才是检验爱情的最高标准,所谓的人品绝对比不上会过日子。两对新人自然要抓住上街采购这样的机会,好好评判一下对方能不能过日子。我和武松当然不会去当灯泡,开玩笑,至少两个小时的脚程呢。
(停电了,烧柴做饭)
正当我俩百无聊赖,“走,下河去吧。”
武松好像也实在找不出什么更有趣的事情,“我们不认识路啊?”
“没事,走不丢,路长在嘴上。”
于是,我们开始了第一趟下河的之旅。
这趟下河之旅简直让我觉得所有的民族都是热情善良的,所有的村民都是淳朴的:这个地方是较早发展经果林的,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栽满了各种水果,现在正是大多数水果成熟的季节,沿途的老百姓热情拿出各种水果招呼我们,可我和武松偏偏要去体验爬树自己摘的快乐。
走走停停,大概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见到格朵河,就像做好最坏打算来见到的工作环境,见到混黄的河我没有任何的悲喜。河水沉郁地咆哮着,河床几乎都是巨石陡壁,被泛黄的河水染色成莽荒的狂野。我问村民这河水一年四季都是浑浊的吗?他们说大多数时候都是清澈的。遗憾,三年我也没有看到过我认为的清澈,能够看见河底卵石的清澈,我想,他们说的清澈大概是冬天介于黄色绿色之间的那种状态吧,我应该要学习村民的这种宽容,河肯定已经很努力再自我净化了。
从里约奥运的游泳馆爆出严重的尿味来看,游泳是一种精神,与水质无关。捧起一瓢格朵河的水,仔细端详,还勉强看得见掌纹,也见它从指缝中流走,那就赶紧扒光衣服下水吧。
在湍急而浑浊的河里游泳是惊心的探险。一猛子扎下去,远处就有可能冒出来的是一颗血淋淋的头,但是这点危险阻止不了我们,就像乌蒙和苦荞的流言阻止不了我们。从此,河里偶尔多了南腔北调的欢笑,还有环肥燕瘦的泳装写真;我们会滚满黄沙,抹上河底掏来的淤泥,装扮野蛮的生机,像非洲人一样狂欢;我们会打起水花,将不愿意下水的伙伴生拉硬拽抬进水里;也会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扰偶尔凝神思乡的某一员……
(他们说的格朵河最适合洗澡河段,一派浑浊)
新鲜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。
在格朵的每个晚饭后,我们会讨论住处后面像碉堡的几块大石头,讨论是人工还是天然形成的,当然,必须有完全不同的意见,而且无法调和。接着该我们一起客串一下地质学家,亲自趁着落日余晖去寻找人工的痕迹,结论似乎又不重要了,因为我们一起站在上面远眺,像看到故乡。
当然,更多的晚饭后时光,我们围坐在一起,交换着各自的经历,交换着青春的热血。记得我给你们普及生理知识、看手相、测字、排四柱,把你们忽悠得深信不疑,从此我有了响亮的外号“天师”,当时我怎么就忘了算一算我们会不会分离呢?好傻。
三年特岗期满以后我调到镇内另一所小学,接着铜仁的都匀的调回老家,本县的也调走,只剩下武松一人坚守阵地。我经常惦记回去,可是回去的几次,河还是那样不清不浑,曾经嘻嘻哈哈的人却各奔前程,剩我与武松对坐秉烛,同生嗟叹,徒增悲切。
还是要感谢命运,至少有这样一段经历,这是我们的格朵河记忆。也将同样的感谢送给所有离去或留下的特岗们,是我们共同支撑起这个有着强烈时代印记的群体称谓!
记得要永远幸福、相互惦记!
作者简介:张旭明生于年,贵州省习水县人,毕业于遵义师范学院,年通过特岗招聘,考到贵州省威宁自治县任教至今。爱好广泛,担任过小学所有学科教学,尤其喜欢书画诗赋,常有文艺作品参加各级展览和在刊物发表。